7.良心

君横画了一下午的符,累了,口干舌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将东西理了理,收了一半符纸进纸包揣怀里,另外一半用石头压着,放在房间各处。

布莱兹说这间房间是空的,以后都可以借给她用。

小黄鸡的眼睛就随着她的动作转来转去,见君横看过来,又马上移开。

“你要是敢拿,”君横恶狠狠威胁道,“就自己准备好调料吧!”

小鸡:“混蛋!一个小房间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驱邪符!”

君横道:“我要有安全感!”

小鸡:“我能给你安全感!”

君横扯扯自己的衣袍,哼道:“你只能给我蛋疼的感觉!我越了解你越对你绝望了!”

小鸡扑到她的怀里,哇哇地就要哭出声来。

君横单手拎着它的鸡毛,到楼下吃饭去。

此刻一楼的大厅有不少人,都是从外面做任务回来的魔法师。三三两两坐着,看见她,朝她举起酒杯笑了一下。

厅里还盘旋着不少魔兽,趴在椅子下方,看起来也都跟他们很熟稔的样子。

君横选了个位置坐下观望,问道:“这些魔兽都是放养的吗?”

小鸡停在她的肩膀上:“它们跟会长签了契约的,在卡塔里的镇里,没有会长允许不能伤害人类,或者随意使用魔法。体型小又可爱,所以会长休息的时候它们可以在公会里自由活动。”

君横羡慕道:“全是会长的魔兽?”

“有些不是,有些是会长代管的。”小鸡顺了顺自己翅膀上的毛,“要么是像我这样走失的,要么是主人已经去世的,小魔兽在镇里乱逛会很危险,又不愿意离开,会长就把它们带在身边了。”

君横:“那我也可以……”

“你别想了,你没有魔力。”小鸡送她一个鄙视的眼神让她自我体会,“也就只有我这样的好鸡愿意跟着你了。”

说完骄傲地昂了下头。

君横:“你非要这样对我的吗?你以为我怕你哦。”

小鸡直接振翅飞走:“我去给你点一杯果汁!他们这边很有名的艾果!”

没多久小鸡跟着送餐的女士过来,对方将饮料放在他们桌上,小鸡也停在她的对面。

君横喝了一口,入口清凉,带着一丝丝甘甜,确实很好喝。

君横:“我说啊鸡,挣钱从卖符开始,你帮我做个托怎么样?我们……”

君横说到一半,手边一阵瘙痒,滚来一个粉色的毛团。看起来圆滚滚的,将身体打开后,才露出短小的四肢和湿漉漉的黑眼睛。

那粉嫩嫩的小东西举着爪子,小声道:“我也想喝。”

君横可喜欢它,于是将杯子大方往前一推。

毛球上前一步,整个身体盖到了杯子的上方。君横一个没看住,它直接滑进了杯子里。

君横正要发笑,扯回杯子要将它捞出来,只看见一团透明的的玩意儿,拿手戳了一下,发现它真的化了。

“啊——!”君横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将杯子倒扣了下去。

旁边正在谈笑的人声音一顿,纷纷朝她看来。

几人大胆朝她靠近,倚在木桌的旁边问道:“你没事吧美丽的女士?”

君横心虚道:“它不见了。我就给它喝了点水,真的。”

“不用担心,菲尔只是比较怕水而已。晾起来晒一晒就好了。它已经不会因为泡水而受伤了。”

贝利尔咳了一声,推开众人走过来道:“都闪开闪开!我来。”

“哟贝利尔,什么时候你也知道英雄救美了?”

“不不不,贝利尔可是个不知情趣的人。”

“也仅仅是对我们而已。”

众人对着他暧昧地笑了一阵,还是把位置让了出来。

贝利尔尴尬地不敢看君横,直接拿开杯子,将化成一滩、糊在地上的那个东西放到手上,然后催动火系魔法,用火焰包裹住了它。

君横:“!!”

小鸡长爪勾住她的头发,说道:“不要动不要动,它不会烤熟啊!”

贝利尔烤了一阵,直到那糊糊表面都出现一层黑色的胶状物,才收回火焰。

毛球重新立了起来,它抖了抖身上被略微烤焦的粉毛,对君横眯起眼睛,扬起一个傻笑。

君横说:“妈诶,可怜。毛都焦了!”

贝利尔将它放到桌上,那毛球浑身打了个哆嗦,然后鼓起嘴巴,将浑身毛发炸起。那些被烧焦的毛全部自己脱落下来,又重新长出来一茬。

君横叹为观止:“哇——!”

那毛球转身,开始整理自己散落的细毛,一根根抱在怀里,又扭着屁股拿去丢了。

“哇——”君横道:“这小东西可爱死了!”

小鸡在旁边冷漠说:“我不可爱吗?”

君横说:“你的可爱死了。”

小鸡:“……”

它这暴脾气!打人了要!

一人一鸡就要掐起来,贝利尔在旁边小声说:“之前的事情,谢谢你了。还有,抱歉,的确是我太失礼了。”

君横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茬,摇头道:“没什么。”

贝利尔还要说,小鸡再一次用力啄在君横的头上,喊道:“别再看了!你再看也只能有我一只鸡!”

君横痛呼一声,怒了,势要扒光它尾巴上的毛,追着它冲了出去。

贝利尔被晾在原地,愣愣看着他们。

这只魔兽跟别的魔兽不一样啊。

那叫菲尔的毛球回来的时候,君横已经不在原位了。

它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她的踪迹,最后还是顺着阶梯爬上去。鼻子嗅啊嗅,找到了君横的房间。

里面黑漆漆地一片,也没有任何声音,那人应该还没回来。

菲尔转了一圈,发现墙角处靠着一个黑色的挎包,正面还贴着一张白纸:

“尊敬的魔法师,这是给您准备的书本。”

它想了想,将自己从袋口塞进去,窝成一团,睡了过去。

君横在外面夜跑了一圈,回到房间的时候一阵疲惫。脱下外袍,直接丢到床上,朝后仰倒。

小鸡摊开它的翅膀挂在窗台边上,问道:“你都不洗衣服的吗?”

“又不会脏!”君横抬起头朝它吼道,“你给我闭嘴!我要睡觉了!”

小鸡不甘示弱道:“我也要睡觉了!”

君横又吼:“熄灯!”

小鸡扑过去啄在开关上,灯光暗去,房间里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大早,街上的喧闹已经透过窗户传进传进他们的小房间。

君横捂着耳朵翻了个身。

小鸡叼来一张纸,丢到君横的脸上。站在她的额头,用自己的小眼逼迫她起床。

“什么玩意儿?”君横拿下来,眯着眼睛看了一遍,发现全是看不懂的文字,沙哑问道:“这是什么啊?”

小鸡说:“魔法学院的回函。”

君横:“啥?”

小鸡拍她的脸:“今天要去上课了!”

君横从床上蹦了起来:“可是我还没答应说我要去呢!”

“可是你也没说不!我已经帮你报名了!而且你也没事做。”小鸡尖细着声音喊道,“会长亲笔写的推荐信!你逃不掉的!”

君横用力揉了把自己的头发:“我这样大龄儿童,而去魔法学院,跟一群小屁孩一起上课,不是很尴尬的吗?”

“魔法学院里面有各种班级,比你还大的都有呢。”小鸡说,“反正你先去上课试试呗,要是不行你再回来!”

君横:“我信了你的邪?”

二人互不相让。

君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总是跟一只鸡杠上。这人生真的是很传奇了。

小鸡两翅叉腰,义正言辞地吼道:“你不去上课怎么能找到魔法的秘密?你能不能努力一点!不要光靠我这只鸡啊!”

君横:“所以我要赚钱!我正在摆脱你这只鸡啊!”

小鸡伸出翅膀决绝道:“一个银币一节课!”

君横立马态度一变,抄起自己的外套,朝外冲去:“魔法学院在哪里?!”

小鸡在后面叼了那袋子书,吃力朝她追去,急急喊道:“带上你的书!”

魔法学院就在之前的西城。

君横穿过了一整条街道,在路上买了个卷饼,准确朝着魔法学院跑去。

君横斜背着挎包,时不时就着街边的东西问小鸡一些问题。

“你们公会,是怎么赚钱的?”君横咬着卷饼道,“如果说,也许我可以试试。我明天开始画雷符,雷咒相关的我还是记得的。然后咱们就出去试一试。”

“要先集齐三个人,不,其实是三个活物就好了。我觉得你很难。然后组队去领取任务,酬劳视任务难度来定。它会列在单子上面。如果雇主故意隐瞒真相,低估任务难度,压缩酬劳的话,也可以申请公会仲裁,重新计算。”小鸡说,“所以你要有一个良心的公会做保障,也敢出去接单。”

君横问:“huluhulu良心吗?”

小鸡为自己的公会代言:“良心!”

君横走过一遍的路是不会忘记的,只是进了魔法学院以后,就有些懵了。

里面道路交错复杂,连建筑都长得一模一样。已经上课了,没有人出来接他们,他们得自己到教室去。

小鸡彻底化身一只导航鸡,指挥着君横往自己的班级走去。

小鸡说:“上面说是三年A班。这边这边!”

君横惊讶道:“你对这边挺熟的啊,你还认识这里的字?”

小鸡喔喔喔地叫了起来,第一次收到了来自君横的夸赞,都有些不习惯,骄傲说道:“那是,不然怎么能叫百科鸡?”

君横:“你不是叫卡鸡?”

小鸡扭过头,避免和这人吵架。

他们顺着走道一路向里,终于找到了A班的位置。

君横透过窗户朝里窥觑,发现里面坐着一排小学生,大约只有十岁左右。各个像霜打的茄子,耸拉着脑袋。

“啊……”君横失望道,“说好的比我大的人都有呢?!”

“让你上高级班你听得懂吗?你又不是我。”小鸡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教训道,“基础要打好,不要试图一步登天。你一口吃的成一个胖子吗?”

发现君横脚步有松动的痕迹,小鸡当机立断,扑上去敲门。

门被从里面打开。想想金钱的诱惑,君横只能硬着头皮上。

君横一脚踏进教室,所有学生齐齐抬头看向她,视线一对,顿时被吓住了,惊呼一声道:“哇——!”

小鸡停在她的肩膀上问:“怎么了?不要这么胆小啊。”

君横小步进去,小声道:“这群学生……面色青白,眼底发黑,眼角嘴角不自然下拉,头上的气都快飘出来了。”

她的眼睛如今能看见不少东西,只是她还不清楚意味着什么。

小鸡顿时发怂:“都被……被鬼附身吗?可是卡塔里没听说有什么亡灵啊。”

“那倒没有,就是身体太虚了,一点都不像年轻人。”君横叹道,“看来哪个世界,做学霸都不容易啊。”

那位讲师认出她,应该是已经被打过招呼,过来朝她笑了一下。

“请坐,魔法师大人。”那位讲师问,“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君横说:“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老师。我叫君横。”

讲师指着一个空位,示意她过去坐下,介绍道:“这一位就是之前驱散了亡灵群,拯救了卡塔里镇的神秘魔法师。”

一群小学生们惊奇地看着她,然后热烈鼓掌。

君横干笑着点了点头。

讲师又说:“我们这个班级是全学院最优秀的班级,所有的学生都很聪明,也很出色。他们可以轻松完成所有的课业,并且有着最出色的成绩!你只需要享受这边的课程就可以了。”

君横四面看了一圈:“……”

轻松?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