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137章

此为防盗章。 方慧人小气性不小,再张口时, 连称呼都换了:“钱家的, 原来你是专等在这里拦我的, 我倒不知道, 我来给老太爷请安,什么时候要经过你的同意了?”

钱家的陪笑:“大姑娘别误会,我岂敢呢。原是夫人吩咐了, 老太爷如今最要静养,等过几日老太爷好了,大姑娘再来尽孝心不迟。”

方慧点了下头:“那我知道了,二婶娘越发厉害了, 都能把祖父看管起来了——”

钱家的忙道:“大姑娘可不要乱说, 怎么叫看管,实是为了老太爷的身体着想,伯爷也是知道赞同的。”

方慧仰着头:“我是乱说, 你就必定有道理了?”她声音一厉, “让开!我带我大嫂来见祖父, 还不见得要你们二房的同意!”

女童声音尖利, 莹月就在旁边,耳膜几乎要生痛,石楠也唬了一跳,悄悄向莹月道:“到底是伯府的姑娘, 看这份派头。”

钱家的却不畏惧让步, 她的腰弯下来, 但笑容几乎没有变过:“大姑娘,您要是独个前来,我冒着惹恼夫人的风险,也要为您通融一二,可您带了这个——”她眼角瞥了一眼莹月,好像不知该怎么称呼她似的,直接跳了过去,“这位来,我就万万不敢应承了,老太爷可不知道大爷给他换了一个孙媳,这要见了,该怎么说呢?老太爷的身子骨大姑娘是知道的,可受不起这个刺激。”

随着她越说,方慧气得越鼓,本就圆圆的脸蛋因为惹了怒色,气成了一颗大红苹果——说实话,这是她没考虑周全,现在被钱家的挑出来,她心里明白自己冒撞了,可不愿意认输承认,脸面上下不来,一口气就堵着了。

莹月想了想:“窝回去,你进去。”

钱家的不是说方慧一个人可以进去吗?她本来也不要见方老伯爷,就先回去好了,见方寒霄再找别的机会。

方慧还不甘心,但钱家的脸色反而僵住了:“这——”

莹月忽然意识到了,她其实根本连方慧也不愿意放进去,不过是捡个现成话说。

方慧也发现了,她眼睛一亮,松了莹月的手就往里冲,钱家的不敢叫她进去,赶着去拦,王氏怕她受伤,忙去护着,方慧人小灵活,从大人们的腿边窜了过去,钱家的跟王氏反而撞在一起,哎呦一声,各自向后倒地。

莹月:“……”

她目瞪口呆。

方慧得意地咯咯笑,一边回头嘲笑钱家的一边飞快向前跑——

“哎呦!”

好景不长,她撞在一个人的大腿上,也呼出痛来。

她撞到的人没有出声,只是及时伸手巴住她的后脑勺免得她倒地受伤,然后修长的手掌伸过来,捋开她的刘海,查看她的额头。

方慧若有所感,一定睛,见到眼跟前的那只手腕上的疤痕,她的呼痛声顿时咽了回去,小脸板下来,挥开那只手,自己站到旁边。

王氏和钱家的从地上爬起来,到他跟前行礼:“大爷。”

方寒霄点了下头,注视着王氏。

王氏就开口禀报:“回大爷话,大姑娘带大奶奶来给老太爷请安,钱嫂子不让进去,大奶奶要回去,让大姑娘一个人进去,谁知钱嫂子还不许,说都是二夫人的吩咐——”

钱家的忙辩解:“夫人也是不得已,都是为了老太爷的身体着想。”

方寒霄眼神毫无变化,似乎听进去,又似乎没听进去,只是背着的手抽出来,向方慧招了招。

方慧虽然跟他不和,但该识时务的时候还是识的,拉着莹月就走:“大嫂我们进去,我看谁敢拦。”

莹月脚步微顿,但见方寒霄站着不动,没有阻拦的意思,就有点磨蹭着跟了过去。

钱家的急了:“大爷,这可不行——”

方寒霄扭头,不知他是做了什么示意,一个原在屋檐下翻检药材的小厮站起走了来,笑道:“钱嫂子,你口口声声说别人会碍着老太爷养病,你在这大吵大闹,还跟人打了起来,就不怕吵着老太爷了?你还是请出去吧。”

他一行说一行动手撮弄着钱家的,竟是硬把她推出去了。

钱家的气得没法,到底不敢在静德院的门口吵闹,一跺脚,转身快速走了。

方慧踮脚去看,道:“肯定跟二婶娘告状去了,哼。”

抓住这空档,莹月向方寒霄道:“我想和泥说话。”

方寒霄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转身走了。

莹月忙跟上去,方慧不解,转回头来也要跟着走,王氏拉住她,道:“大姑娘,大爷和大奶奶说话,那不是你听的,你跟嬷嬷在这等一会。等大奶奶出来,要是大爷同意你带大奶奶去给老太爷请安,你再去。”

方慧不大乐意,不过还是勉强应了,她不想跟王氏在院子里干站,左右顾盼一下,很快跑屋檐底下看小厮翻药材去了。

莹月跟着方寒霄进了一间耳房。

一进门,莹月就忙忙道:“窝想回家。”

她还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嫁给方寒霄太不可思议了,她来找方寒霄,就是觉得应该还有纠正的机会。

方寒霄脚步一顿之后继续走去桌边,凡他在的地方必有纸笔,他很快写了几个字,推到桌边。

莹月充满希望地上前一看:不行。

为什么不行?

被拒绝得太干脆,莹月急了:“窝家噗对——”

她急起来语速快,一快就说不清楚了,还差点喷出口水来,她一窘,偷偷看一眼方寒霄,见他似乎没有注意,忙把嘴闭上。

桌上还有一支羊毫小笔,她灵机一动,伸手拿起来刷刷也写:我家送我来骗你不对,可是你扣下我也不对,我告诉你,我大姐姐是装病的,你把她换回来就好了。

兔子急了也咬人,她这是把望月都卖了,从前她可万没有这个胆子。

方寒霄目光扫过,眼中闪过无语——连告状都能告得这么毫无心计含量。

他手腕拧转,信笔回她:真的?

莹月连忙点头。

方寒霄笔下不停,连着写:那我不能要她。

莹月:……

她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坐实了他的未婚妻不愿意嫁给他?

她后悔地把上一张纸揉掉,又写:我是大姐姐的妹妹,我也不好,你把我送回去,娶别人才好。

方寒霄:不。

这次拒绝比先还简短干脆,莹月一看,不但急了,她还有点气了,字都大了些:我要回家!

方寒霄笔走龙蛇:你已出嫁,此处就是你家。

莹月挣扎:可是应该嫁给你的是大姐姐。

方寒霄终于多看了她的纸一眼,她情急之后,字迹不再似普通闺秀的娟细,笔画转折处的铿锵利落明显起来,因其利落,看去别有一番舒心。

这笔字不知怎么练出来的,都说字如其人,倒也并不全然如此。

因他有所停顿,莹月以为他在抉择,又燃起希望来,他和她的长姐定亲时日太久了,她没见过他,可在徐家提起他来,都是把他作为大姐夫来说的,现在忽然让她替过来,她拧不过这个劲,只觉得不可以,徐大太太要把她胡乱嫁的是别人,她不见得能这么反弹,也许哭一场就认命了。

她正这么想的时候,就见他的笔动了:你清白已失,如何回去。

莹月一下眼睛都吓得瞪圆了——她她她怎么就“清白已失”了?!

“窝没——!”

方寒霄微微低头看她,她澄澈的眼神一清到底,因为受了惊吓,眼波颤动着,好似被偶然跃起小鱼惊乱的山间溪水。

莹月这里,是一下吓过头,待跟他眼神一碰,倏忽也就醒过神来:她昨晚是睡在新房里的,一个姑娘家,这么在外男府里睡了一夜,还谈什么清白?可不就已失了。

方寒霄在不在新房不能决定什么,外人眼里,就是这么回事,她要不服不认,那倒也还有一条路——自尽以全清白。

也许能博别人对她的尸体叹一声:原来贞烈。

莹月可不要!

她打小长得随便,女诫之类的教导受过一些——她也是因此识的字,但这种书枯燥得很,明显没有游记话本有意思,她学是学过,完全有口无心,徐大太太不重视她,没闲工夫抽查她的功课,既没人管,她更糊弄了。

所以该懂的规矩她懂,但往不往心里去就是另一回事了,简单点说:她觉悟不高。

叫她嫁给方寒霄她不愿意,叫她为此以死明志,她更不干。

方寒霄不看她了,低头收拾起写过的字纸来。他从她一览无遗的表情上已经得到了答案,看来人单蠢一点未见得全是坏事,她这么快找到出路,都有点出乎他意料。

当然,对他来说,同样也不是坏事。

莹月觉得自己还在挣扎中呢,还想问他为什么要认下她,不过话到嘴边,又顿住了,她直觉她问不出来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