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

(接之前的日记)

这位队长被催眠之后睡得深沉,完全看不出之前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在他身上翻找,在他口袋中发现一张磁卡。其上写着03001-03999。

“找到了,军用房卡。”我将磁卡高举,高兴地说道。

萧风点头道:“你心思倒也机敏,竟想出这方法。如此一来,即便被监控发现你去开门,也不会怀疑你便是达克斯代拉。”

我得意洋洋,道:“可不是嘛。”

我的计划是,我换上昏睡士兵的衣物,与萧风一起装作巡夜士兵,至各空置房间查房。

如用我自己的房卡开门,说不定会被主电脑报警,因此我才在这位队长找出这张军用房卡,以求万无一失。

母后曾跟我详细说过盖甘斯坦号的一些应急方案,说万一有紧急情况发生,各处的房门将会锁住,无法自内部打开,唯有军队的特权房卡才能够开门。

这房卡每层巡逻队长各有一张,但需每日结束巡逻之后归还后勤部,由电脑作废后,次日重新发下新卡。

这房卡无法复制,一旦挂失,再度使用便会报警。

当时母后对我讲述这些事宜之时,我还颇有些不耐烦。但现下想来,也许母后当时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因此才对我们详加嘱咐。

在我与队长更换军服之时,萧风向昏睡士兵打了个响指,下令道:“等两小时之后,你们会自动醒来,那时你们会忘记所发生的一切,并将你们队长当成违反宵禁的罪犯,押入大牢。”

我忍住笑,将队长衣物尽数换上,想了想,又将手枪子弹卸下,把空枪插入枪套。

萧风冷眼旁观,忽然说道:“你这么做,万一将来遇到紧急情况,便少了一个自保手段。”

我毫不犹豫,答道:“我可不想杀人,况且即便我将枪上膛,也打不中人,还有可能伤了自己,倒不如用空枪装装样子。”

萧风叹了口气,道:“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也许……不只是人类。”

我固执己见,萧风也不再相劝,我俩身着军服,并肩向客房走去。

一路上并无士兵巡逻,毕竟士兵也需要休息,大部队应该已经结束巡逻,回去睡觉,刚才那队士兵当是夜班执勤组。

我们来到客房部,只见大多数房门上均显示有人状态,唯有我与兄长们的房间显示无人。

我深吸一口气,用特权房卡打开自己房间,快步入内,将日用品等物尽数装入一个双肩包,临走之前,脑子一转,还带上了日记本。

萧风等在门口,见我出来,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我说:“等一等,我还要拿一样东西。”

萧风先生耸了耸肩,并无异议,我径直走到我兄长伊刚的房间之前,将房卡往感应器上一放,只听“滴”一声,房门应声打开。我毫不客气,到处翻找起来。

萧风先生见我动作极大,几乎在翻箱倒柜,问道:“你在找些什么?动静这般大,不消十分钟,军队就会找来啦!”

我并不回答,执着寻找着,终于在一副画之后发现了一处隐藏保险箱。我大喜之下,当即上前,对着键盘输入密码。

只听铁门上发出咔嚓一声,铁门打开一道小口子,我迫不及待将门打开,但一看之下,却不由全身冰冷。

门内空空如也,本来应该存在于这里的东西已然不翼而飞。

便在此时,我心中陡然闪过警兆,刚想后退,突然一道黑影自我身旁掠过,快得几如一道黑色闪电。紧接着闷雷般的响声接连传出,似乎整个房间都在晃动,我立足不稳,被剧烈冲击吹飞,直直向后跌倒,随即挣扎起身,向前望去。

一个扭曲的人形站在了我刚才所在地点。而萧风则挡在我身前,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拳脚快得如电光火石,挟着狂风,铺天盖地般向对方攻去。

那人形左扭右扭,前晃后晃,似一株劲竹,在萧风化身的风暴之前不断摇摆,似随时都要折断,但每当被压迫至极限之时,他便会以极强的势头反弹回去,令萧风躲闪,从而使攻势停滞。

两人在这方寸之间内全力搏杀,拳风碰撞,如冲击波一般扩散开来,轰得墙板噼啪作响,片片剥落。但两人落招均极是精确,周遭设施连分毫都不曾被擦到。

眨眼之间,两人结束了拼斗,各自退开数步,我定睛一看,只见那不明人形身后长出了十余只如章鱼触手一般的事物,在半空持续痉挛扭动着,同时不断发出格格声响。在黑暗中犹如美杜莎的蛇发一般,令人毛骨悚然。而萧风依旧神情自若,身子笔直地挡在我身前,如同山岩,岿然不动。

那不明人形发出难听声响,如同手指挠抓黑板一般,说道:“原来是你,萧风,你这疯子,莫非也是为了猎灾而来的吗?”

萧风淡淡说道:“贝西卜,说到疯狂,我可比不上你。不过,你说对了一半,我本是为了猎灾而来,但未曾想遇上了意料之外的状况,现下已生出悔意,只求自保而已。”

那被称为贝西卜的怪物桀桀笑道:“既然不是来抢生意的,那我就没必要与你动手了,不过……你身后那小子,似乎问题也不小啊?你不打算将他除掉吗?”

我心头一凛,心道:“这家伙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会有什么问题?”

萧风耸了耸肩,说道:“他只是一介凡人而已,被无辜卷入一系列事件之中。你是不是被萨枯芭丝迷昏了头脑,看谁都像灾厄?”

“凡人?萧风啊,我这‘猎灾灵网’可不会蠢笨到对凡人自动出击……既然你不打算对他下手,那便让开!”贝西卜声音中的疯狂意味越来越浓,随着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巨大触手划出不规则的弧线,肆意乱舞着向我扑来。

“快走,到秘密地点等我!”萧风声音自我脑海中响起。紧接着他手掌作刀,在身前划了个圆圈,“当当当当”之声密集如雨点落地,将十余只触手尽皆挡开。

我不待他催促,身子早已开始行动,在眨眼间便背起行囊,猫着腰往门外跑去。耳听身后撞击声不断传来,我心中惶恐至极,根本不敢回头张望。

那贝西卜身手诡异多变,萧风先生动作也全然不似人类,两人之间的交手,我一介凡人,如何能插的进去?若是不慎被擦上一下,只怕小命也要去掉半条。

“你当真是凡人吗?”我心中一个声音对我窃窃私语。我愈发害怕,不敢多想,用尽全部力气,直奔甲板而去。

我一刻不敢停留,奔出约一千米,就在接近指挥塔楼之时,忽然听见有人大叫道:“什么人?站住了!”

我用眼角的余光望去,只见一士兵正扛着步枪,快步向我追来,一边跑,一边还出言恐吓道:“再不停下,我可要开抢了!”

我一时不知所措,全然不知该不该停步,耳听身后“砰”的一声巨响,一枚子弹在我脚下炸开,我吓得脚下拌蒜,往前一扑,咕噜咕噜打了个滚,抬头一看,那士兵已奔至我面前,拿枪指着我,狰狞笑道:“老子出来抽根烟,没想到就有功劳送上门来。你这家伙……是想要当逃兵是吧!”

我急忙摇头,那士兵看清我面目,不由一愣,喃喃说道:“怎么还戴了这么个诡异面具?难不成见不得人?不得了,老子莫非逮了条大鱼?”

说罢,他上前一步,就要用枪尖挑去我面具。

我心知绝不能被他看到面目,蓦地伸手一抓,抓住枪头,奋力一夺。那士兵未料到我竟敢还击,被我拉了个踉跄,我瞅准机会,一脚踢中他面门,将他踢得鼻血飞溅,顺势夺下步枪,反过来拿枪将他指着。

“不要动。”我喘着粗气,低声说道。

这士兵摸了摸鼻子,砸吧咂吧嘴,满不在乎地说道:“喂,你是第一次拿枪吧,保险都没有开。”

“不要吓唬我,我可不吃这一套。”我心中惶恐,故作镇静,说道。

“老子可不吓唬你,你要是有胆子,就开抢吧!”那士兵陡然一声低吼,向我扑来,我想扣动扳机,临了却手上一软,无论如何下不去手。那士兵欺近范围,几拳将我打翻,夺下步枪,冷笑道:“敢揍老子,老子也不要这功劳了,直接毙了你。”

说罢,他咧嘴一笑,举枪就要射击。

我感到从所未有的恐惧,望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只觉死亡从未像此刻一般离我如此之近。刹那间,我生出强烈求生欲望,惊恐万分地想要躲闪。

“没用的。”那士兵轻蔑地说道,就要扣动扳机。

“你不能死!”我心底似乎有谁在呐喊。

便在此刻,仿佛听到召唤一般,一个浑浊的呻吟声自一旁传来,我与那士兵均不由扭头望去。只见一名穿着夹克,背部佝偻着的男子正瞪大迷茫的眼睛,呆呆地望着我们。

他脸色晦暗,肌肤浮肿,眼神中死气沉沉,似有不明的欲望,嘴巴微张,露出两排灰黄的牙齿。两脚似有残疾,拖拉着向我们走来,速度倒也不慢。

“我今天真是交了好运啦!连续两份功劳。”士兵吹了声口哨,对着那夹克男子嚷道:“喂,你给我停着别动。”

但那男子置若罔闻,口中发出不明意义的声音,速度越来越快,到得后来,几乎是在向我们奔驰而来。

士兵皱起眉头,调转枪口,向着那男子就是一枪,那男子胸口顿时开了一个大洞,暗红色的液体自其中迸出,但那男子中枪后并不停步,依旧执着向我们奔来。

“喂喂,不要命啦?”士兵嘴上说话,手上不停,连续数枪射出,夹克男子身中数弹,发出怪叫,身子摇摇晃晃,似乎就要摔倒。

但就在下一秒钟,他双足一蹬,整个人向士兵扑去,士兵惊骇之下,来不及防御,被他扑到在地。紧接着那男子张开嘴巴,往士兵脸部就是一咬。

“喀喇”一声,骨肉碎裂之声传来,士兵的脸顿时被咬去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