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蜀道难峰回路转

且说三人乘舟转过两个水汊子,便到了宽阔的江面,这江面极为开阔,风也很大,不远处的水里打着几个漩涡。五郎看了一眼说道:“这边水可急得很,咱们行了半个多时辰,一点人烟也没看到,荒凉的很。”

成道长说道:“按道理说,断魂崖的方向是沿着沫水向下去的,刚才出了岔口,上面是一个拗口,若是金桥帮要通行,定然会设有关口控制水位保证自己的船只同行,而且那一段路更无人家,听说他们以抢劫为生,怎么会把总坛设在那里。”

五郎气愤道:“这里千转百回,比之大渡水另一支甚不知几何?如此多险滩急流,就连我也很少见过。”

成道长点点头:“自古就有蜀道难,而这更加崎岖的地方更在西边,沫水发源于高山之上,来往地势险峻,江阔水急,果然是不错的,我看天色已晚,咱们又无大船,五郎,能否找一靠岸地方?咱们上去歇息,明日找路,否则以这一颠簸小舟,恐怕江水一涌,都得送了性命。”

李枫道:“不错,若没大船,夜间实在不敢在这急流之中穿行,这天然之力,连我都心生畏惧。”

五郎也觉如此,眼观八方,便见前方一道岸口,是个废弃的停泊地,奋力使桨。

小舟靠岸,三人下得船来,李枫道:“成老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成道长道:“咱们自荥经南下,躲开金桥帮分舵的追踪,向西偏了一趟,自下,应当是汉源,看这群山起伏,天险异常,我也少到此地,摸不准。”

李枫道:“看来我就不该跟你来的。”

成道长听这话,却没生气,笑道:“你一定会来,不过若不是这金桥帮给我们设卡子,咱们也不至于这么难堪。”

“你就仅仅是因为好奇心吗?”

“也不尽然,只是我最近在调查这个金桥帮,正又是天机楼来雅州不知何事,招惹了江湖三教九流涌入这里,本来我只是好奇,但雅州事情一过,”

“那你说,天机楼和三叩教的人现在是否与我们一样?”

“据我所知,天机楼和三叩教一行人算是他们的客人,咱们虽然和他们同到黑玄林,不过却再也没见了。咱们中了阵法,而他们肯定是被直接请去了金桥帮盘踞的断魂崖。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在荥经时候的那座寺庙吗?”

“你是说那个金桥帮总舵派来的人?他们发下帖子请天机楼赴会,可并没有提到是什么原因?”

“咱们肯定不知道,原因是在帖子里面的,王恒之等人看了之后,无不惊异,跟着就出发离开了,据我的线报,三叩教同样收到了一个帖子,然后也直奔沫水南流,也就有了咱们跟着去到黑玄林的事情了。他们消息如此灵通,不仅一直跟着我们,而且早就在黑玄林布下了阵法,困住我们。却没想到我们破阵离开,到了那个鹿溪关,如今又到了这谁也不知道的鬼地方,就连我一些江湖道的朋友恐怕也找不到我们了。”

李枫忽然语气一变,道:“看你所说,似乎知道我肯定会跟你来?”

成道长道:“别人不知我却知道,王恒之是你的弟子,如今他又难,你怎能不来?”

“哼,原来你这老道全然知道啊。”

成道长笑道:“恒之早跟我说过,不过他也不知咱们二人却是相识,你知道他入四川,便从凉州赶了过来,这也是我在雅州等你来的原因。”

“好个道士,抓人心思倒是一把好手。”

成道长说道:“为今之计,咱们先看看这两岸是否有人家,不过得时刻注意金桥帮的明卡暗哨,否则又招惹一批人来,人生地不熟,也麻烦的很,我沿途留下记号,师兄紫霄道长和周策等人或许从另外的路来,若是看到记号,定然会与我们汇合,到时候入金桥帮也多了两分底气。”

“不错,这样做才保险。”李枫道。

成道长说道:“这金桥帮如今帮众不知几何,帮主严文通是个渔家子弟出身,体态魁梧,天生神力,因额上有一个凸起,水性极好,绰号叫‘独角龙王’,不过这金桥帮却不是他创立,而是二十多年前被朝廷剿灭的一伙叛党余孽以及这一带的绿林强盗合伙创建来的,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并没有正面上和官府抗衡,这里地方又偏僻,所以一直由着他们逍遥法外。三年前我便注意到了,不过并没有放多大心,不过最近却愈发发现,金桥帮的实力其实是深不可测,李兄,你可还记得当年在塞外被追杀的‘漠北七煞’?”

“怎么,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死了四人,其余的老大梁维、老三王子绛、老六戴三娘趁着风暴跑了,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

“这就对了,如果老道记得不错,漠北七煞屠杀村庄,李兄和天机楼的秋松长老,关外龙王卓天准,以及京都剑客米权联手追杀漠北七煞,大战两天一夜,在燕子沙击杀老二劳席一,老四葛建,老五田之秋老七银鸽子,最后另外三人因为风暴来临,将你们吹散,都不知了去向,而秋松长老更是死于风暴之中,可敬可叹。”

“那一役之后,其余三人没了讯息,我和米权查访多年,还是一无所获,便想着他们已经死了。不过八年前卓天准在长夜城被黑风暴围杀,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一人独战,生死不知。”

成道长道:“关于这一件事,我却有一点不同的看法。”

“哦?你知道什么?”

“据我所知,黑风暴在长夜城围杀卓天准,并不是因为当时卓天准失手杀了他们帮众,其实这是黑风暴的匪首的复仇。李兄,你可知道,这黑风暴的龙头老大,却正好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漠北七煞的老大,‘黑煞神’梁维。”

“什么?”李枫不由得吃了一惊:“那黑风暴的龙头不是号称‘紫金枭’的欧阳宪么?”

“十年前是,可八年前的龙头却是梁维。当年我行走沙漠,被黑风暴的人掳走,那时候还是欧阳宪领头,不过那时候的欧阳宪已经病入膏肓,也正是那个时候,梁维率众逼宫,两方发生了一场血战,欧阳宪的人被尽数诛杀,我也是那个时候,趁乱逃了出去。算了去,长夜城的事情正好就在黑风暴内部变革之后,所以说,八年前的长夜城袭杀卓天准的人应当是梁维,他是为了报二十年前的大仇,黑风暴内部的事情一直没有传出来,江湖上也没多少人知道紫金枭已死,黑煞神当立。还有,在此之前,我和恒之见过一面,他说此次过来是为了寻找在四川失踪的冷竹长老,遍寻无果,还损失了不少人,特意请了龙雪郅和安七齐九两位神捕一起查访,却不料引起了天一神水派中的波涛起伏,也不知谁传出了消息,竟然轰动了整个江湖,三教九流的涌入,将芦山搅得鸡犬不宁,还引出了当年崇山门灭门一事,又有人在江湖上传,崇山门的罪魁祸首是天机楼,也有人说是三叩教。其实我早就怀疑是三叩教,但那时整个川蜀江湖道如同一盘散沙,各自为政,没人查出来,究竟实力来说,是错不了的,但没有证据,天一神水派因为当年地动之事山门崩塌忙不过来,等到已经灭杀殆尽,什么都已经没有了。”

李枫道:“老道知道的事情不少,看来你的麻烦也不少。”

成道长笑道:“虽然猜测我自忖不会有什么大错误,但说到证据,我却拿不出来。再说如今的事情,天机楼冷竹长老的失踪,我认为是和金桥帮有关系。王恒之他们收到那封信之后,匆匆离去,看来与他们这行目的很接近,至于三叩教是什么缘故,就不知道了。”

李枫道:“天机楼在江湖上向来是秉承江湖道义,行事光明正大,做事虽然神秘,但从未违背侠义之道,而三叩教嚣张跋扈,行事霸道,恨不能将天下武林势力尽纳入麾下从而称霸,金桥帮将这两股势力请进去,图谋何在?”

成道长道:“我仔细思虑了很多天,能想到一些缘故,却不能确定。”

“你说。”

“冷竹长老与秋松长老乃是亲兄弟,恒之说他被金桥帮所抓,无缘无故,他们怎么会去开罪天机楼。而我正是想到了金桥帮的帮主虽是严文通,但实际掌权的还有一个跛脚道人,这道人来历神秘,却机谋高强,加入金桥帮这些年来,金桥帮明里暗里,不仅盆钵皆满,而且势力扩张极为迅速,就连雅州城也有不小的势力,遍布了半个川蜀江湖道,可以想象,这如同海里的八爪鱼,触手吸附在川蜀,牢固无比,发展各种产业,甚至一些朝廷的产业,他们也有涉及,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明里是劫匪,暗地里却成了大帮派的原因了,咱们通过的那个鹿溪关,说不定就是他们经商买卖的途径。这个道人,擅使一柄青色双环回旋锁金钩,而且是个练家子。”

“他......”李枫略有迟疑:“是了,此人定然是当年未死的‘青眼神狴’王子绛了。”

“李兄也知道,这青眼神狴王子绛颇擅机谋,当年曾为征西刘将军在漠北敬江城中建言献策,连下敌军三城五寨,一时风光得意。后来因为强暴民女被逐出城,他与梁维等人一起号称漠北七煞,不知做下多少案子,每次驻边官府派人缉拿,都被这老儿用计策躲了过去,就连神捕郑凡也丧命在他手中。金桥帮之所以抓冷竹长老,恐怕也是他的主张。”

“你们说这么多,我有一个疑问。”五郎说道:“他和那冷竹长老是私仇,可为什么又偏偏要通知了天机楼,这不明摆着挑事吗?”

两人摇摇头,成道长笑道:“我们这都是猜测,不过五郎说话率直,倒是让我一下接不上来。”

李枫道:“那咱们只有到了那金桥帮,才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道长道:“倘若真是那王子绛,他肯定会对付李兄,咱们人少势孤,去挺身犯险,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李枫道:“我知道你老道是非去不可,我恰巧又来了,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我和能扯上关系,那么就走一遭又何妨?我倒要看看,那王子绛有什么机谋,倘若再遇到,他不对付我,我也得叫他再去和他的几个弟兄重逢,自己一个人活在世上,岂不是太孤单了?”

……

且说三人停船靠了岸,往两侧的山壁上攀登,这里极为险恶,到处是丛林水洼,并无路径,倘若一不留心,踏入沼泽之中,恐怕就难以再出来了,是以三人都十分小心。穿过一片林子,忽然前面出现一片乱石岗,石头尖锐如笋,常人绝不敢渡涉。

五郎道:“咱们绕过去看看,这里荒山深林,却不知道有没有人家,许他一些金银,也好借宿一晚。”

李枫说道:“在这种地方,非船不能通行,个别人家,恐怕从未去过外面,自给自足,金银财宝都如粪土。”

成道长道:“山里人家,生性淳朴好客,不用谈什么金不金,银不银的。咱们在那林中绕了一大圈,转到这儿,其实只是沿着这一面山走了不远。”他见着地方山抱水,水环山的,的确没点人烟气,况且无路可走,心里也颇有一丝着急:“看来咱们今日得露宿野外了,明日行舟往下去,有水就有人,说不定能碰到河滩人家,向他们问一问。”

“喂,你们搞啥子哟?”忽然背后有道稚嫩的声音问话,李枫一个纵身,拔剑出鞘,那喊话之人吓得魂不附体,叫道:“我又不是坏人,你怎么个一上来就要砍我?”

听这口音,似乎是个本地生人,这人皮肤唇红齿白,头上捆着一个发髻,相貌憨实的孩子,他跪在地上,抖似筛糠,口里不断嘀咕着求命。成道长叫道:“李兄且慢。”他走过去,让李枫收了剑,扶他起来,问道:“小伙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人?”

“我……”他一看成道长和蔼可亲,便说道:“这是拦虎沟,我是住在这儿的人,前面有村庄,我们都住在这里。”

“拦虎沟……”成道长忖道:“这大约是个孩子,看起来应该不会说谎。”旋即问道:“我们是在这儿迷路了,不知道往哪里走,不知小哥儿是否能带我们去你们庄子,希望你们能帮我们指引一下出去的路。”

“他好凶哦,我怕……”

“别怕,他啊,跟你开玩笑的。我叫闲散道人,这两位是李枫和刘五郎,小哥怎么称呼?”

“我妈妈就叫我三娃儿。”

“哦,三娃儿。”

李枫冷冷说道:“娃儿,快带我们去你们村子。”

三娃儿说:“不,村长讲了,要是看到认不到的人,讲不到是坏家伙,万一你们要害我们村子,那我不是惹大祸了?你看你好凶,就这个爷爷好一点。”

五郎笑道:“我们哪里是坏人?而且和你们村子一点瓜葛没有,要是我们想害你们村子,会在这里迷路吗?我们是有求于你们,希望小哥带我们去见你们村长,我们也好走出这重重山峰之中,困难久了,能碰到了,我们非常高兴。三娃儿,你就是我三人的救星。”

“救星?”他听得出来似乎是夸自己的,笑道:“啥子是救星?”

“救星啊,那是非常好的,你帮我们三个脱离苦海,我们就对你感谢得不行。我这儿有根糖,你吃不吃?”他从口袋中不知哪里拿出两根关东糖。

那金狮子忽然吠了起来,向着三娃儿就要扑,三娃儿嘿嘿一笑,伸起脚丫子就踢在金狮子的头上,向侧一旋,就把金狮子推了出去,五郎叫道:“好家伙,还会些武功?”三娃儿这一脚先是抵住金狮子扑过来的力道,踢腿侧发力,力道极大,显然是练过的。他拿过关东糖,舔了两口,道:“味道真可以,只不过有点怪怪的,村子里有大人出去,有时候带些回来,不过没你这个好吃。”

成道长道:“你们村子能出去,通向外面,那再好不过了,真是个小救星啊。”

五郎道:“你吃了我的糖,带我们去你们村子吧。”

三娃儿笑了笑,说道:“你这狗真有意思。”他将脚丫子晃来晃去在金狮子头上,金狮子要去咬,他就往回一缩,那金狮子颇通人性,吃过亏,不敢去追咬,但那三娃儿孩子性十足,一直要逗弄金狮子。

五郎道:“你玩够了么?”

“没有,我从来只见过山里头的癞皮狗,野狗,你这个狗倒是一点都不同。”他笑着说道,成道长暗道:“这小娃儿刚才这么害怕,现在又如此放肆,看来对我们也放下戒心了,应该没问题了。”

五郎又道:“你还吃了我的糖,就白吃了不成?”

“哦。”他忽然一晃脑袋,说道:“看来除了那个拿剑的老爷爷,你们两个都挺好的,那我带你们去好了,不过你们可不能跟他说,我就不带他去。”

李枫脸色一红,忍不住要发作了,他一生纵横天下,谁人不敬?无人不畏,想不到到了这时候竟被一个十岁的小娃儿嫌弃,他本就脾气不好,如今更是难以忍受。成道长见此,急忙挡在前面,道:“那我们去,不带他去。”悄声说道:“李兄,这三娃儿是个孩子,你何必计较,我们跟他走,你以轻功在后面吊着,他发现不了,不然孩子气发作起来,咱们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到时候就是哭笑不得了。”

他按下剑柄,思虑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快走吧……我就不去了。”

三娃儿哼了一声:“就你凶,我就是不带你去。”

成道长笑道:“那我们走,别管他了。”

两人随着三娃儿走,他往那林子东侧一拐,两人跟上,走了十来步,三娃儿将林中密布的荆棘用树枝一拨开,竟然出现了一条路,五郎道:“我的乖乖,这还有条路。”

“那是的,平常没人晓得这里有路的。”

原来这一带荆棘丛有一段延伸过去都是死的,是一段虚掩着的,只要用东西拨开,就能看见一条小路。走过小路,竟又往山壁之下去了,这里是一个支流,也不算宽,沿江有一条水浸小道,江水漫了有小腿高,大约还能让两个人同时走,两人颇为差异,想不到这沿江石壁上还有这道口。

三娃说道:“这些日子水大,所以淹上来了,不过有时候水更大,却走不得,有另一条路,但是远一点,这里今天可以走,那就走这里了。”

这条沿江小道大约有半里多长,尽头却没有了路,五郎道:“这路倒是越走越窄了。”三娃儿说道:“听村长说这条路是几年前那帮土匪修的,本来谁也不知道,他们来得也少,我上次跟蛋子幺叔出去的时候他跟我说的,说千万不能让那些土匪知道我们知道这条路,否则就闯大祸了。”

成道长微微颔首,问道:“三娃儿小哥,你蛋子幺叔说过这些土匪叫什么了吗?”

三娃儿摇头,三人已经到了尽头,前面不远处是一条分叉口,一个向北,一个向东南,溪流清幽,不可预测,三娃儿指着往右边过去道:“往那边去有几道坑口,好高的地方,断来断去的,直接通到大河。你们问那些土匪,我就给你们讲,沿着大河过去,土匪在前面的飞鸥塘有人,不过,从我们村子里的小河走远路,也可以过去,我蛋子叔叔从来都不让我们去那边玩。”

五郎道:“那你们村子又怎么过去?”

三娃儿忽然抬起腿,向上方岩壁蹬去,快若猿猴,双手攀在上面,离着两人四五尺高时候,他双脚定住,一手掌住尖石,另一张拍在上面一块淡蓝色石头之上,只听得一声响动,喀拉,那岩壁忽然凹下去一块,竟出现一张门,里面是一通道,这通道里面还不是漆黑一片,显然是有着某种设计,让光亮投了进去。两人觉得诧异无比,若不是亲眼见到,任是谁也不会想到这里还有什么机关,成道长叫道:“真是巧妙。”这岩壁横立有十几丈高,岩石坚硬无比,山体也是极为浑厚,能够在这里挖出通道,设计出机关,他能发现,那道门的也是很有讲究,其中有一个机关,能够根据这水位的上升降低来调整开启的位置,实在有巧夺天工之妙。

“嘿,这条路除了村长蛋子幺叔还有村里几个老人,恐怕也就是我知道了,不然我也到不了这边玩。等下我把你们带进去,说不得蛋子幺叔和村长他们就要揭我两层皮。”

跟着三娃儿走了一段,能感觉出来,这路有两三道弯,总势是向下的。不过一炷香工夫,就出了通道,一出去,耳边就是振聋发聩,那金狮子狂叫起来,吓得身子不断乱抖,三娃儿叫道:“畜生,叫什么!”

五郎慢慢安抚,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成道长道:“莫非外面是一道大瀑布?”

三娃儿道:“你这老人家有些见识,这个人一看就是傻大个,和我蛋子幺叔一样。”

“嗯?”五郎有些恼火,这三娃儿说话真是毫无顾忌,对人总是冷嘲热讽,一点都不顾忌什么。成道长笑道:“三娃儿小哥说话率直,这一句话把五郎骂了,也把告诉他这条路的蛋子幺叔骂了。”

紧走几步,转过洞穴,面前一道水幕倾泻下来,冲击的声音将人的心震得无法平息,三娃笑道:“现在没路了,咱们得游过去。”

五郎道:“这样冲下来,怎么游过去?”

“跟我来。”三娃儿脚步向左一转,两人急忙跟上。只见他灵巧的攀上洞里横亘的岩峰,那里有一道五尺来方宽的缝口,其余的地方都没有路可走,他说道:“这里绕得很,我来了很多次也没找到路,只能从这里翻过来,你们也过来吧。”

成道长将金狮子接过来,道:“五郎你先去。”五郎点点头,双手一展,抓在石壁上,单足顿起,施展出‘壁虎游墙功’攀附在上面,利用体内的真气,一点点往上移。

三娃儿道:“这是什么啊?”

五郎嘿嘿一笑,有意卖弄似的,提气向上一翻,反手又抓住,身子向上倒去,再翻过身来,狠狠拍在岩壁之上,整个身子飘飞起来,就往哪缝口里面落。

“五郎小心!”

这五郎长大的身材,那缝口只有五尺来长,正好是三娃儿能走过,他若是这么上去,一不小心,非得撞得头破血流,五郎这一下只是有心卖弄,也好服一服三娃儿这个小子,却不料没有想到自己能不能立住,三娃儿也看出来了,急忙往右边一躲,叫道:“小心着点呢。”

五郎‘糟了糟了’的大叫,眼看就要撞上去了,他急忙手臂一振,双手将头抱住,双脚一蜷,直接滚入了缝口,擦了进去。两人吁了一口气,五郎将身子一展,叫道:“痛死我了!哎呦……”他这一下虽然没直接撞到岩壁,但是滚入那夹缝之中,难免手上头上磕着了,几处血迹。

三娃儿觉得好笑,说道:“老人家,你也上来吧。”

成道长微微拈须,将金狮子提在手上,双脚同时在地上一蹬,升在半空之中,又是一脚踏在伸出的钟乳石之上,单手展开,三娃儿大叫:“你怎么又这样?”这成老道竟然也直接撞了过来,五郎道:“你也卖弄什么。”成道长身子腾空,忽然双脚各向外一展,转过一圈又是一缩,五郎叫道:“露水金蝉式,好。”临近夹缝时,成老道身子向后一斜,双足稳稳落了下来,上身一甩,落地就蹲在了夹缝之中,一点没有摇晃。

三娃惊奇的道:“你是神仙吗?”

“当然不是了,神仙还要你带路么?”成道长哈哈大笑。

这夹缝不过往后走几步路,另一面竟然是个小坡,三人滑了下去,不过还是没路,却是在瀑布的侧端,虽然还是有河水坠落,但并没有那边的振聋发聩,三娃笑了笑,直接跳下潭水,说道:“咱们沿着游过去,这水还是很深的,不过也没有多远,上了岸再走几步,就到我们村子了。”

五郎扎了扎衣服,道:“老道,你会游水么?”

成道长道:“不说像你一样,但这点水不在话下。”他向后一望,看到李枫从夹缝之上轻轻落了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暗自佩服,自己轻功造诣也算是一流,但比起李枫来,还是远远不如的。

“你们先走,我自有办法。”李枫以传音入密向成道长说。

成道长有些惊异,这李枫生于京畿之地,长于塞外,虽然经常在外闯荡,但却是个不识水性的旱鸭子,这一点,成道长是知道的。不过这人向来不做无把握之事,既然让自己先走,定然也是有办法的。

那五郎似乎是和三娃儿较劲,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水面只起了一圈波纹,他这么个大个,下水竟然如此轻巧,几乎没有什么动静。三娃还没反应过来,五郎突然从水下窜了出来,将它双臂抓住,五郎哈哈大笑道:“这水里,你小子可逞凶不得了。”

三娃也是熟水的,他将身子往下一沉,五郎轻轻一下,跟着他往下沉去。成道长不知道水下发生了什么,纵身跳入水中,往前游去。

那水里,五郎是存心要戏弄一下三娃儿,三娃儿见五郎泅水术极为精湛,自己虽然从小也在水里过的,但哪里比得上五郎,只能逃开。五郎将三娃儿拉拉扯扯,起起伏伏,一下把他拖过来,一下又拽过去,直将他弄得头晕眼花,五郎双手将三娃儿抓住,托出水面,叫道:“怎么样,服不服?”

“我……我……我服了,好大叔,你饶了我吧。”三娃儿叫道:“刚才看你不怎么样,想不到你在水里比我蛋子幺叔还厉害,我服了,你放了我吧。”

五郎嘿嘿一笑,道:“你须知人外有人,可不敢随便看不起人了。”他将五郎一拽,道:“我教你真正的泅水术。”他将五郎拽住,道:“你搂住我,我带你过去,看你小子筋疲力尽,也走不动了,闭住气。”等三娃紧紧铐住他脖子,五郎身子向下一钻,双手只用小臂,双腿奋力跨,如同游鱼一般,三娃儿只觉如飞一般,才不过几个呼吸,五郎忽的一下钻出水面,竟是到了岸上。

两人正要上岸,空中一阵响动,一道影子腾空过来,早先落在了岸上,五郎叫道:“是谁?”

三娃儿定睛一看,却是李枫,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李枫冷冷一扫,却不说话,两人上岸,五郎问道:“你?”三娃儿看他身上不着半丝水迹,道:“你是飞过来的?”

等成道长上了岸,刚才他已经感觉到了,回头一看,过来的水面之上,飘着几根树枝,而李枫的手掌,也握着一根树枝,被他随手一扔,成道长道:“登萍度水,李兄的轻功造诣恐怕已经登峰造极了。”

五郎嘿嘿笑道:“李疯子就是厉害,我也佩服你这一点。”

三娃儿先是一惊,嘴角出现一丝狡黠,然后板起了脸,竟往地上一坐,说道:“我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