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102章
艾瓷抱着满身是血的顾庭, 那血还在汩汩流出，似乎永远流不尽似的, 染红了她半边衣裳。
她怔怔地看着他, 手指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角, 好像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
这一幕, 和数千年前容曜死在她怀里的样子是何等相似。
她同样没有落泪，只是红了眼眶。
数十亿年来, 她有过无数朋友，她曾见证过无数场死亡。
她清楚地知道，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物, 寿命都是何等的短暂, 所以她将他们的死亡看得很淡，她一向知道那不过是一场很快且终将会到来的离别。
她一向做好了准备。
但只有这两次, 仿佛心里被深深地剜去了一块儿，心尖剧烈的疼痛沿着四肢蔓延开，她不住地战栗，到了最后几乎麻木, 整个人好像失去了灵魂。
她不想他死。
他和朋友不一样。
她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顾庭感觉身体的每一部分都不属于自己了，他想抬手摸一摸艾瓷的脸，却根本连手指也不能动弹分毫。
他最终只能扯开嘴角，吃力地说道：“阿瓷, 我一直……想自己守护你, 偏偏却总是只能留下我的剑……”
艾瓷望进他的眼睛深处, 那里的光芒渐渐黯淡，只留一簇星火，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张了张口，又咬住唇咽下几乎溢出的哭腔。
过了好一会儿，也可能根本没过几秒，她终于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想保护我，等你好起来，我给你这个机会。”
顾庭轻轻地笑了，他想说一声“好啊”，却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眼皮一点一点地耷拉下去，他还想强撑着看她最后一眼，却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听到的最后一声，似乎从远处传来的惊叫——
“阿瓷！”
然后有什么温热的水滴滴在他脸上，那是他阖上眼之前感受到的，最后的温度。
顾庭没有看到，那是艾瓷的血。
“噗——”
艾瓷将一把风刃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的胸口，然后从胸膛中硬生生剥离出了一片灵晶。
她强压下心口的剧痛，一手仍然抱着昏死的顾庭，另一手则熔炼起灵晶为顾庭重塑躯体。
珀西费克刚缓过神来，根本来不及阻止艾瓷，急急地冲过来道：“阿瓷，你若是想救他，用我的灵晶就可以，何必用你的？你已经缺了一块，现在再少一块……”
艾瓷淡淡道：“他的血液里已经融有我的一块灵晶碎片，所以用我的为他重塑躯体才会更契合。珀西费克，你们别在这儿待着了，现在地球的氧气含量不足10%，快去补上这些氧气，否则所有的物种真的要大灭绝了。”
珀西费克捏了捏了拳头，终究不忍再看艾瓷浴血的模样，只丢下一句“那你自己小心些，我很快回来”，便一跺脚消失在原地，率先去修复残败的大气层了。
其他人也不太放心地给艾瓷留了几道护法屏障，方才离去。
待所有人走后，过了不知多久，艾瓷见顾庭的新躯壳终于完成，才慢慢失了气力，勾起一抹笑容，和顾庭相互依偎着一同倒了下去。
……
去修复大气层的众空气精齐心协力，加上石实悟带着清虚观的人类修士，并其他妖精帮忙，地球很快就从这场浩劫中恢复了过来。
几个月后，那疑似末日的几个小时已经成为了一个谜。
科学家们乐此不疲地仔细研究它，网友们时不时地将它拎出来讨论一番，但地球上的生活已经恢复了平静。
很快到了六月。
这是一个注定不寻常的六月。
高考成绩公布，田启竟然真的考取了省状元。
一时之间，打脸了无数曾经嘲他学渣，连他的省质检成绩都质疑作弊的营销号。
可田启考了状元，被挤爆的却是艾瓷的微博。
热门第一条便是：愿出五千万求艾兔几做私人家教，不然开直播间教学也行。
在其下一片膜拜土豪的声音中，艾瓷只回应了五个字：五千万不够。
若是普通人这么回应，定然会被喷拜金，但换成艾瓷，人们是打心眼里觉得，五千万恐怕真的不够。
这几个月来，顾庭去剧组里拍戏，艾瓷则继续参加她的《文理之战》，以文理兼修的素养帮助文科队大获全胜。
理科队输得坦然，林海琼教授在采访中说道：“不是理科败给了文科，是偏科败给了全才。”
莫誉则说的简单粗暴许多：“科目哪有孰高孰低？智商才有！只要智商高，学什么都出彩。”
网友们追着看过每一期《文理之战》，每一次都被艾瓷所表现出来的惊人学识刷新认知，一次次感觉到自己被吊打得无话可说。
【我以为上一期已经够牛逼了，没想到这一期还能更牛逼？】
【卧槽艾兔几的牛逼是没有上限的吧？这个她都知道？她到底还会多少东西？】
……
到了后来，网友已经从震惊走向了麻木：【哦艾兔几果然又会这个。】
【好奇，艾瓷到底有没有不会的东西啊？】
【赌一毛是谈恋爱，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好像没什么前男友，我觉着她可能不会谈恋爱。】
后来的后来——
＃艾瓷受聘成京大教授＃＃艾瓷画作拍出六千万高价＃＃艾瓷获XX学科最高奖项＃……
诸如此类的消息已经算不上热搜，通通被归类到了一个网友每日打卡的话题下——
＃今天的艾兔几碾压我等凡人了吗＃
该话题持续霸占热搜榜第一，直到被艾瓷和顾庭公布恋情的热搜超过。
其实顾庭在剧组拍戏时已经被拍到过几次与神秘女子幽会，当时便有人猜女方是艾瓷，只是消息被压了下去，没有溅起太大的水花。
艾瓷火得发紫，自然也碍到了一些人的眼睛。
他们找不到有用的黑料，就指望着趁这次他们恋情公开，浑水摸鱼，引导舆论，让艾瓷受到顾庭广大女友粉的攻击。
万万没有想到，顾庭的女友粉们这一次十分谦卑，纷纷发博道：以往觉得没有任何女人配得上庭哥，但这次不得不说，庭哥你可加把劲吧，不然怎么配得上艾瓷哦！跪求各路粉别喷我家庭哥，给他一点成长的时间。庭哥冲鸭！
艾瓷的粉丝也有不满意顾庭的，但这是艾瓷的选择，作为真爱粉，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祝福。
……
网上一片和谐，网下就没有这么和平了。
艾·什么都会·瓷又不得不面对她最不会处理的局面。
——前男友和现男友的修罗场。
珀西费克带着邓塔气势汹汹地找来了。
“你真的和这家伙在一起了？！”
珀西费克冷哼一声，挑刺道：“他地盘又小，印度洋又没什么油水，简直就是个海沟沟里来的土妖精，哪里配得上你？”
珀西费克挑衅道：“瞧这身板，打架都打不过我，有什么资格和你在一起？”
顾庭轻笑一声，慢慢地卷起袖子，姿态儒雅，吐出来的话却不是这么回事：“那么，要打架吗？”
“打就打！阿瓷，你不许偏帮他！”珀西费克毫不示弱。
艾瓷默默扶额：以往前男友打架，她会毫不留情地各给一巴掌，可是现在扯上了顾庭……
护短瓷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要帮顾庭打珀西费克一巴掌，还是两巴掌呢？
她还在犹豫间，珀西费克竟然已经被打得落在了下风，他一个翻身，狼狈地避开攻击落地，不可置信地嚷道：“卧槽，你一个人类出身的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强呢？”
顾庭没有回答，他收回手，回头看了一眼艾瓷，两人相视一笑。
珀西费克看着他们举手投足间的默契，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他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艹艹艹！你们不会……？！”用了双修那种歪门邪道吧？！！！！
怪不得艾瓷和顾庭两个人恢复得都这么快！
这种事情上，邓塔比他反应快，看艾瓷虽然笑眯眯的，但眼神已经带上了凌厉的光，指不定下一刻就要动手揍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赶紧捂住珀西费克的嘴，拖着他就走：“打扰了，告辞！”
“顾庭我跟你拼啦！”珀西费克终于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就想扑过去打他。
邓塔死命抱住珀西费克的腰，任他拳打脚踢也不放手：“你又打不过他，拿什么拼？珀哥，算了算了走吧，去参加我家小晏的葬礼，他是我养的第多少个兼性厌氧菌来着？唉，总之他死的可惨了……”
“滚滚滚！你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跟他拼了！”珀西费克扑腾着要挣开他去打架。
“不，你不想。”邓塔的大掌一把糊住他的脸，拼了老命把珀西费克压制得死死的，头也不回地拽着他飞走了。
……
而后的每年夏季。
“台风又来了，他到底每年要来几次？”顾庭沉着脸看向窗外的天色。
“这是正常业务往来，全球的空气都是流动的，很正常，而且今年又是拉尼娜年，台风增多就更正常了。”艾瓷面不改色地躺在他怀里，淡定地翻过一页书。
顾庭收紧了扣在她腰上的手，咬牙道：“拉尼娜年的沃克环流加剧，台风多些也就罢了，可之前厄尔尼诺年他还来得那么勤快，你说有没有问题？！”
艾瓷翻书的手一停，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他面沉如水，啧了一声，直接伸手一勾他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蜻蜓点水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挑起眉梢看他：“还有问题吗？”
顾庭的神色暗了暗，声音喑哑：“有。”
他低头，又吻了上去，扣在她腰上的手掌愈发灼热，悄然游移……
屋外台风已至，呼啸盘旋。
屋内气流交织，气温上升。
……
印度洋上的渔民，在每当台风来临的时候，都会惊奇地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气。
这是什么有毒气体？新型污染吗？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专家们又是检测水质，又是检测空气质量，又是监控各种污染水平的，都没有查出原因。
最后只能将之归为——印度洋夏季酸味之谜。
后来，《走近科学》栏目为此做了好几期节目，其中还特地邀请了艾瓷作为顾问。
艾瓷面不改色地在全国观众面前胡诌道：“是夏季高温分解海水产生了醋酸，太平洋地区生成的台风影响了印度洋上的气流，使得酸味扩散。”
“那为何只有印度洋如此？”
“这个是上次末日之劫留下的后遗症。末日之劫让印度洋海水成分和周遭环境变得与其他海洋都不相同……”艾瓷在镜头面前侃侃而谈。
其实关于末日之劫的研究，艾瓷也同样收到了邀请。她一通有理有据的忽悠，竟成功地被众多科学家奉为圭臬，当成是解释末日之劫最靠谱的理论。
顾庭：……所以除了他，谁都没看出来艾瓷最爱一本正经忽悠人吗？
顾庭看着电视机中的艾忽悠，又低头看看躺在他腿上的艾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
从此以后，有人负责日天日地，有人只管日空气，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虽然每年总有那么几次大型台风修罗场让艾瓷十分头疼，但总的来说，还是世界和平，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