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迎客

说话间,这几个人进得客栈来,这才留意到客栈的情形,无不吃惊,对付、巴二人道:“两位早来一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姓孙的兔崽子哪里去了?”

付青道:“这位便是孙掌柜,遭此大变,难怪各位认不出来了。下手的不是别人,也是神风寨的那群王八蛋。”

众人无不张大了嘴巴,中年胖妇怒道:“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姓秦的这样伤天害理,就不怕报应不成?”

长袍老汉道:“你还有耐心等他遭报应?这回他若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四十八寨联起手来,到时你看他们怎么死吧。”这几个人都连连点头,看来对神风寨及姓这位姓秦的,果然是恨意极深。

孙掌柜道:“这几位是……”

巴天仇道:“孙掌柜眼拙了吧,这位是山东九门寨二头领祁大娘,女中丈夫,做起杀人放火的勾当来,连男人也要逊色几分的,这位是河南欢乐寨的老大徐喜郎,虽说已年过半百,玩起来二三十岁的壮男也别想比的,这位是剑笔双绝陆博之,原是读书人,虽然中了进士,却被奸臣诬陷,犯了死罪,被迫造反,如今在天野寨落草,是天野寨二头领。”

孙掌柜连称久仰,心中也不无震惊,他莫名其妙的突遭巨祸,既痛且恨,只道此仇无法得报,现在知道与神风寨结怨的有这么多寨子,复仇的希望突然大增,心中略觉安慰。

不想接二连三,又有人来到客栈,来的都是来自全国各地有名山寨的头目,个个在江湖上都有名气,来的时候,也都大骂神风寨姓秦的不绝。

沈小姐躲在上边,越来越是吃惊,她第一次亲自进入江湖上的纠纷之中,想不到竟是这个样子。不知这神风寨姓秦的究竟是什么人,一个人敢连续惹下这么多对头。

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来了足足四十八个人。付青道:“四十八寨都派了好汉到了,照我们原来的计划,是利用神风寨与这个客栈的关系,在这里等着神风寨的人来解释,但是客栈已毁,料来神风寨的人不会下来解释了,我们是不是直接到神风寨去?”

大伙儿互相看看,却都不作声,陆博之道:“小生赞成付兄的提议,神风寨地势险要,大家都忌憧,但那姓秦的既然一直都是蒙面干活,可知并不愿意明目张胆的与各寨为敌,到他的寨子反而安全。”

一个矮汉道:“说得虽然有理,但这姓秦的接任五年以来,一直未把同道放在眼里,登顶大典时,也没给任何同道发过贴子,这是哪来的规矩?老子当时就知道这小王八蛋早晚会踩咱们这些老家伙们一脚,果不其然,就几年时间,便忍耐不住了,跑到老子地盘上劫镖杀人。如今我们到他寨子里,他要是抵死不认账,反而借机羞辱,这口气也不好吞哪。”此人名唤管息求,因为长得矮胖,江湖人都叫他滚雪球,是卧龙寨的三头领。

又一个黑脸绿袍大汉道:“不是说程老寨子也要来的么,怎的到现在还没见影子。”他叫于英,江湖人称“桃园一义”,是说他生成张飞貌,喜穿关公衣,爱用刘备双剑。

众人大是意外,喜形于色,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来:“此话当真么,程老寨主若来,事情便好办多了。”“程老寨主武功盖世,打遍东部无敌手,这下有的姓秦的受了。”“当年他赤手空拳,直闯济南府,把知府那狗官的脑袋徒手拧下来,那股英雄气,活活吓死了三个人。”……

他们这一议论,沈小姐也已了然。这程老寨主,想必便是那位老顽匪程定边。此人年过六旬,一直是官府围剿重点人物,赏银已高达五万,派过不知多少高手暗杀他,他却依然毫发未伤,倘若连这人也参与此事,那这姓秦的所惹之祸有多大,也是可想而知了。

陆博之道:“算了,大家就别抱希望了,人家程老寨主德高望重,哪会屈尊来此?不过说一说壮壮各位胆气罢了,我们还是早作决定,直上神风寨吧。”

却在这时,远处火光冲天,脚步声纷乱,由远而近。不知是谁道:“怕是姓秦的来了,大家做好准备,关上客栈大门。”众人七手八脚把大门关好,纷纷拔刀拔剑,长袍老汉道:“哼,大家别怕,咱们四十八寨都来一位头领,何惧这姓秦的黄毛小子,他来了正好,上了他寨子还不知有什么机关呢。”

顷刻间客栈已被火光围住。

却听客栈外一人诚恳的道:“各位好汉远道而来,神风寨未曾远迎,有失东道之谊,请各位恕罪。在下神风寨二头领唐泽西,特来向各位问安,别无恶意,请各位好汉开门。”

里边众人互相看看,祁大娘道:“开便开,老娘怕你不成?”正要冲过去,陆博之道:“且慢。”朗声道:“既无恶意,何必带这么多人来?”

外面人恭恭敬敬道:“说话的,敢莫是天野寨陆头领么?”

众人又是一怔,均想:这姓唐的听声认人,只怕也不是易与之辈。陆博之道:“是便如何?”

外面人道:“晚辈久仰陆先生威名,今日光临,得瞻尊容,一睹风采,幸何如之,请务必开门,晚辈所带,皆是寨中奴仆,并无喽啰,更无好手。前辈请相信,以他们的功力,两三千人也奈何不得先生等辈。”

其实众人从外边诸人粗重的喘气声和脚步声里,听出这批人都不是训练有素之辈,这外边人的话也信之不疑。

门一下子打开,众人眼前一亮,只见七八个灯笼火把的仆人拥着一英俊青年轻轻步入。此人约莫二十四五岁,一袭白衣,身体修长匀称,面容俊秀,眉清气朗,面带微笑,顾盼生辉。他入得门来,不禁用手中扇掩掩鼻子,举目四顾,面色一沉道:“各位,冤有头,债有主,神风寨若曾得罪你们,请尽管问罪敝寨,却为何要与这客栈为难?”

众人一时哭笑不得,付青道:“孙掌柜便在这里,你还是直接问他吧。”

那青年一楞,定神看看骑在马上的孙掌柜,迟疑道:“你是……孙掌柜?”

孙掌柜道:“正是还没完全死掉的孙某人。”

那青年道:“这是怎么回事?”

孙掌柜道:“那就只有问天问地问你们自己了。”

那青年愕然道:“你是说,是我们神风寨下的手?”

孙掌柜道:“我愿意说不是,可惜这件事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你们去翻一翻那边那具尸体,那是刚好被我杀死的凶手之一。”

那青年借着孙掌柜所指方向,用扇子一指道:“去翻看一下。”

几个仆人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把尸身翻起来,那青年神色一变,微微点头。

孙掌柜道:“唐头领,此人是谁,你认识吧?”

那青年道:“我认识,确实是敝寨一名小头目,难道这客栈是他带人下的手?”

孙掌柜道:“就他这点道行,你相信能把我客栈弄成这个样子么,至少我这一身重伤,就不是他下的手。”

那青年道:“那会是谁?”

孙掌柜道:“我不知道,因为他根本是背后下的手。而且武功极高。但是我敢肯定,就是贵寨中人。”

那青年道:“既然孙掌柜未曾见到其人面目,那又何出此言?”

孙掌柜道:“因为他所用的武功,就是贵寨的裂帛神功。”

那青年道:“裂帛神功?”

孙掌柜道:“不错。”

那青年道:“你断定?”

孙掌柜道:“我当然断定。我与江老寨主相交多年,这裂帛神功还是认得的。”

那青年微微一笑,更不多言,忽地一伸脚,从地上踢起一块布帛,布帛先是急转,后是缓转,轻轻向那青年方向飘落。那青年一扬手,一掌印在帛上。那帛继续飘落,看看落到地面时,忽地化成无数指甲大小的碎片,那青年手一扬,布片全部翻起,“啪啪啪啪”尽数落客栈的院墙上,顷刻在墙上留下数十个穿透了墙的小洞。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要知布在空中飘的时候,根本无从着力,这一掌打上去,只该把它打飞,但那青年居然是打得粉碎,而且还不是马上碎,这等威力,确实非同小可,至于后来的用碎布穿墙,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众人不得不对这唐二头领及至神风寨另眼相看了。

那青年道:“孙掌柜,这裂帛神功,在敝寨只有二人会用,一是在下,再有便是我师兄秦老大。而裂帛神功,秦老大比我还厉害得多,依你看来,在不才这三脚猫的偷袭下,你生还的机会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