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六年前(下)

云若脸色一僵,随即恢复如常。

“锦妹问欢儿啊!六年前她失手打碎了我房中的玉瓶,我嫌她笨手笨脚的,已禀告母亲后将她卖出去了。”

“六年前就卖了啊!”式锦盯着她的眼睛冷冷道。“父亲、母亲,女儿有事容禀。”

溺水之后,式锦什么都记得,就是忘记了坠楼那一天的事情。

谁料到,这次,摔下秋千架之后,她昏迷之中竟然把那天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仿佛做了一个常常的梦,记忆的版图终于拼凑完全。

上官文昊道:“锦娘,有什么事,不急,以后慢慢说。”

式锦看向父亲:“不,父亲,女儿想起六年前跌落紫烟阁当天发生的事情了。”

“当日,云若姐姐的丫头欢儿将我引到紫烟阁最东的房间,说是她看见云若姐姐已经找过那个房间,再不会去了,让我躲到那个屋子去。”

“我到了门口,发现那是一间黑屋子,一点光也没有。”

“我记得紫烟阁从来没有过那样的一间屋子,从来没有哪间屋子是一片漆黑的。”

“我哭喊挣扎半天无人来救,后来门不知为何又打开了。我跑到走廊,趴在栏杆上休息,又被人推下楼。”

“推我的人是个女子,我看到了一角青色裙子。”

“最重要的是,父亲寿辰之日芳儿姐姐曾告诉我,当时我们捉迷藏,是欢儿告诉她,看见云若姐姐已经找过了紫烟阁最西面的那个屋子。芳儿姐姐在最西的屋子里等了许久都无人来找,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等她听到喧哗声醒来,才发现我竟然失足跌下楼去了。”

“当天乃是云若姐姐和我们一起在捉迷藏玩,既然我和芳姐姐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云若姐姐你在哪里呢?”

式锦心内气恨难平,痛楚难当。她内心隐隐觉得云若和江姨娘便是自己一切不幸的源头,可是,她不明白她们究竟为何要这么做?自己从小把云若当做最亲的亲人,最好的玩伴,对江姨娘也从无不敬之处。

她并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但她不是十岁的式锦了,她也是二十六岁的瑶瑶。她相信人心有时候是难测的。

“父亲、母亲,女儿没有半句不实之言。欢儿乃是云若姐姐的贴身丫鬟,当年之事无论如何云若姐姐脱不了干系。既然欢儿被发卖出去了,要知道当年真相,将欢儿找回来即可。”

上官夫人怒极,怒啐了江姨娘一口:“你养的好女儿!”

转身一巴掌甩到云若的脸上,骂道:“你这小贱人,我就知道你狼子野心!说,为何要害锦娘!”

江姨娘扯着云若一头跪到地上,连呼冤枉。

云若白生生的脸上一个红掌印,脸慢慢的肿了起来,看起来触目惊心。她泪水涟涟的扑到上官文昊脚下,连声娇呼:“父亲,女儿冤枉!”

上官文昊见云若被打,不由得心疼,他皱眉道:“云若,这是怎么回事?当年的欢儿是怎么回事?”

云若磕头连连,道:“父亲!这欢儿自小品性不端,多次被女儿责罚,并警告她再不改过就将她赶出府去。后来她却仍然屡屡犯错,最后竟失手打碎了父亲从江南给我带回的玉瓶。女儿一怒之下就将她卖出府去了。”

“当年我们一起在紫烟阁捉迷藏,我找了东面,找了西面,到处都找遍了也找不到她们两个,以为她们躲到别的地方去了,就到园子里去找她们去了。当年妹妹失足坠楼之事,女儿丝毫不知情呀!”

上官文昊见云若哭得浑身颤抖,泣不成声,也犹豫了,对上官夫人道:“夫人,云若说的也有道理啊!这没有证据也不能冤枉云若。我看,我立刻着人追查欢儿的下落,让欢儿回府对质!若是欢儿害主,我定要让京州府尹将她凌迟处死,为锦娘报仇。”

上官夫人恨恨道:“根不正苗不红!那样有心机的娘,不会有纯善的女儿!老爷当年是怎样讨了江姨娘回来,莫非忘了!”

上官文昊尴尬道:“当着小辈的面,说这些干什么!总之,夫人,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查出云若与此事有关,我一定不饶她,锦娘也是我的孩子啊!”

式锦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开口道:“父亲,母亲,女儿自幼承父母教导,与人为善,女儿也是明事理之人。今日之事,前因后果,已禀明父母,具体如何,就由二老处理吧!女儿累了,可否容女儿休息?”

众人闻言,各怀心思,皆退出式锦房间散去了。

林嬷嬷扶着上官夫人在院中慢慢前行。上官夫人低声恨道:“此事,江氏母女绝脱不了干系!”

“当年她们以为伪造锦娘失足坠楼,锦娘必死无疑。谁知道她竟大难不死,只是成了痴傻。”

“她们见她既然已经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渐渐的就对式锦没有了防备之心,放过了她。”

“谁知道六年后,锦娘又醒过来。虽说并不记得当天的事情,但她们肯定如惊弓之鸟,担心她随时想起来。”

“于是又设计了一条毒计,趁老爷寿辰在秋千架上做了手脚。”

“江氏母女在府内肯定还有其他的帮手。光是她母女二人,无法完成这种种安排而毫无破绽,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林嬷嬷赞同道:“夫人如此分析,所有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上官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冷厉,道:“此事我们尚没有证据,不可大意。如今关键的人证是欢儿,找到欢儿,就真相大白了。但是要抓紧,江氏母女不会坐以待毙,她们一定会抢先找到欢儿,封住她的嘴,甚至有可能……杀人灭口!”

“夫人说得是。此事恐怕也不能指望老爷了,老爷这些年对江氏母女甚是疼惜,虽说并没有逾了多少规矩,但对一个姨娘和一个庶出的小姐来说,她们可实在是太风光了。夫人这些年对她们也是太忍让了些。”林嬷嬷道。

“唉!哪里是忍让,自从我的锦娘病了后,我也少了些了争斗之心。处处容她们,只当是行善事,为我的孩儿积德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她们竟当我是个吃素的!”上官夫人恨恨的说。

“夫人,莫急,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的!”林嬷嬷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