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好酒好菜少不得一挂蒜

我这几年也是常常任务在身,但我至今都是短期外派,速去速回,短则两三日,长也不过月余,需要的适应能力要求不高。

谢琳就有过一次近半年的任务,在东南亚。

那次任务本身并不艰难,就是去换取一个某地的情报,谁知计划外泄,一切都突然生变,而她在那边还浑然不知。

好在她机警应对,关键时候识破了对方伪装的身份,没有暴露自己,与其擦身而过。

“什么时候去领随身装备?”

“明天吧。其实真可以带的东西太少了,老钱叮嘱要一切小心,边检很严,能不带的就不带,有什么办法呢,这感觉就跟被人断手断脚一样。”

谢琳笑了笑,“还好,我头几天去,查看目录发现一款新配备的照相机,外形只是一支很平常的圆珠笔,内有乾坤,拍摄效果也很清晰,你别的可以不要带,那个一定带着。”

“你头几天去干什么,有任务?”

“我这种经常出任务的人,不常常翻翻新进项怎么行?”谢琳说。

我看着她随意的口气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答应她。我心里当然明白她这是特意为我去做准备工作的。

“防身的多少带一样,这个要看你自己合适使用什么,应该有隐藏性合你意的新玩意,仔细查查。”

我点点头。

突然觉得眼里有点模糊,没有下雨啊,也没有起雾啊,我摸了摸脸,干干的。

天,难道是泛上来的眼泪?这怎么可能?大概从入行第二年起,至今不知道眼泪是什么东西。现在居然眼泛泪花?

太丢脸了,我抬手指着月亮说:“今晚月亮倒是好看啊……”趁着放下手之时,顺手在眼眶擦了一把,防止更丢脸的事发生。

“你不就是感动得要哭吗,有什么,装什么好汉!”谢琳毫不客气的给我一下戳穿了,这丫头,完全不会装柔情。

“说什么瞎话,谁哭了,我费正几百年不知道哭是什么感觉,别搞笑了。”

谢琳笑笑的,不说话,转身朝房里走。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熟悉一如往常的背影,就在此刻突然变得异样感觉,我第一次感受到,我和谢琳的感情远比我平日里以为的来得深,来得重。

就像大白米,日日吃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可珍惜的,一旦连吃三天小麦,它就变得弥足珍贵。因为它本身就是值得珍贵的。

“谢琳……”

“嗯?”

谢琳有些奇怪的转身,她大概感受到我这身称呼里包涵的情感,和平时不同。

我大步走了几步,伸出双手一把抱住她,将她埋在我的怀里。

“怎么了?”谢琳柔声说,她很少用这种语调跟我说话,至少我记忆里只有几次,当年我裤裆被老钱倒了杯开水烫那次算一次。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见到你,我们还能不能这样一起吃夜宵,一起吹风,一起思考计划?”

我把头埋在她的短发里,她实在比我矮太多了,我头低得很费劲,但是我感觉脸一下子变得温暖,于是更低下去。同时,眼泪明确的流了下来。

“谢琳,我可能……我想,我一直都在爱你……但是……但是我,我现在才知道,我才知道!”我边哭边紧紧抱着这颗小巧的脑袋,这些天好多的情绪一起涌上来,我突然想起,头一天接到任务,我回家看到玻璃门上心虚的自己。

“费正,你瞎说什么!你只是害怕失去,当然也包括我。”

我摇头,“不,谢琳,我觉得这是爱,我没有爱过人,所以我从来不知道。你也是。”

“我和你不一样,呵呵。”

谢琳挣脱开来,转身跑进去了,我赶紧跟了进去。

第二天我到局里去,万幸没有遇上黑蜘蛛,这女人真是有毒。

我要了谢琳说的圆珠笔微缩照相机,然后选了一个十分隐蔽的防身工具。

我在附近吃了午饭,又去练了一阵乒乓球,出来就开车去了老钱家。

他一直没有来局里,我这几天就要出发,还是去跟他报备一些事情为妥。

我把领的物件给他过目,他表示赞同,又问:“使用顺手吗,试过没有。”

我回,都试过。

“嗯,那就好,一切小心为上。”老钱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乎他觉得很重要,以至于他想起时大声“哦”道:“有个事,你不来我也会今晚和你电话。资料室那个小郑,就是骚扰你的,人称黑蜘蛛的,听说她到了行动组。”

“这个我知道了,谢琳昨晚告诉我了,呵呵,老钱,你至于吗,一个黑蜘蛛把你吓成这样,我以为什么紧要事呢。”

“倒不是紧要,只是比较意外,你忘了我说的?一切出乎意料的事情都要留意。”

“那倒是。”我点头同意。

“谢琳昨晚去你那了?”

“嗯,给我很多启发,她经验的确丰富。”

“是,这小妮子比你更像我高徒。别一脸不满,事实得承认。在这吃饭,你叫你师母去买好酒好菜!对了,带一挂大蒜,昨天家里的吃完了。”

“你高徒就要上刀山了,你当师父的还挺逍遥自在。”我咕哝着往外走。

“你说什么?背后议论你师父的行为要不得!我说你小子懂什么,这叫给你饯行喝酒壮胆,我缺这顿酒喝?真是,快去快去!”

还说不缺酒,我不来,你有酒喝?

师母买了一堆好菜,比上次更丰盛多了,鸡鸭鱼肉都上了,甚为感动啊。她做好了随便吃了一碗饭就出门溜达去了,留给我们两爷们扯淡。

我和老钱借着酒兴,从刚入行拜他门下那时候扯起,一路大小事情扯过来,说得高兴了,老钱就势砸一头蒜下酒,我也少不得放下格调,陪他尽兴。

其实我们谈的倒不是叙旧的话,鸡毛蒜皮老钱一贯记不得,除了烫我裤子。

他谈了几件值得嘚瑟的任务,主要是他谈,这种上了点年纪的老男人,不喝酒就罢,一喝肯定得忆当年。当然,也确实是很难得的。